白丝足交 瀚海沧桑觅梦痕——谈《诗中丝路——冯其庸先生大西部诗抄》创作

发布日期:2025-03-26 13:08    点击次数:76

白丝足交  瀚海沧桑觅梦痕——谈《诗中丝路——冯其庸先生大西部诗抄》创作

白丝足交

冯其庸自书翻越天山的七律诗歌。

冯其庸的写意《龟兹山水》,浓墨重彩,与他的诗歌相同,收拢了“大好意思新疆”的神韵。

《诗中丝路——冯其庸先生大西部诗抄》

冯其庸学术馆 白丝足交编

朱玉麒 书

凤凰出书社

2024年的新年元旦刚过不久,冯其庸先生的男儿冯幽若就寄来了她刚刚完成的牵记乃父百年生日的文章《粗缯大布裹生计 腹有诗书气自华——与父亲干系的书的纪念》。我颂赞岁月的易逝,算一算时辰,冯先生生日已届百年。看着文章字里行间关于她父亲的深情回忆,我也胡想乱量。从1986年在新疆意志冯先生以来,在红庙北里、在张家湾以及在丝路古谈上奴隶他身边的景况,也抑止出当今我的脑海中,那些清澈而具体的片段,无意重叠而难以区分。我给她回应:“其实冯先生百年,我也应该作念些什么牵记的事。仅仅还莫得线索。”她也宽慰我:“心里有他,样式不高大!”

甲辰年的春节莅临,早晨起来,铺纸濡笔,想写些字,认为春正的牵记,鸦雀无声就记起了冯先生《己卯除夜述怀有作》的西域名句“万里流沙临瀚海,千峰壁立上昆仑”。一边写着,忽然便猜度:作为学者的冯先生,死后留住了这样多笔耕墨耘的文章,为什么无谓念书的形态来牵记他呢?从那天运行,每次从盘问室回到家中的一早一晚,我会从《瓜饭楼丛稿》中取出一两册来翻看。自后,则在读了他的诗词作品后,兴之所至,抄录其中的西域诗来委托想念。《诗中丝路》100幅,恰是在自春徂夏的半年中,抄写冯其庸先生大西部诗歌的少许留痕。

谨记2019年,冯先生吃亏两年之后,献给他周年的牵记文集以“瀚海梦痕”的标题出书,我曾写诗牵记:

  且住草堂春复冬,老梅花放万枝红。

先生归去经年龄,瀚海梦痕忆旧踪。

东谈主生仿佛有前定,如今,让我感到相配幸福的是:受教于冯先生的岁月,并莫得跟着天东谈主永隔而中断。书写西部诗篇时,仿佛又在他“瀚海梦痕”的教唆之中,走进了大西部的山山水水。借由他的作品,我再行加深着对西部、对冯先生的意志。

冯其庸先生从年青期间就受到司马迁等古代先贤的影响,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为修业的蹊径,在20世纪60年代就运行涉足关中,运行了长安以西的丝路古谈查验。尔后他也曾四次深入河西走廊。1986年,他第一次西出阳关,赶赴新疆,就深深青睐上了这片也曾在中国文籍中浓墨重彩记载的通向天下的西域热土。他跟踪玄奘西行的古谈,十到新疆,深入罗布泊、帕米尔等平常旅客难以到达的场地,圆满完成了关于丝路古谈西域段的寻访。那些寻访的思路,有他的绘图、照相、论文,从不同的角度作出记载。而诗歌,更是他开阔次被西部私有的天然表象和民俗情面所感动的体裁弘扬。

天然之前读过他的这些诗作,也写过一些附录在本书后头的赏评文章,此次回来,仍有常读常新的味谈,让东谈主回甘。

比方在通读的经过中,发现打动他的西部天然山水之好意思,是以他一世行旅所见来作对比的,在这些西部诗歌中,“平生”一词频率很高,如:

平生看尽山千万,不足龟兹一派云。(《题龟兹山水》)

平生不怕风云险白丝足交,要从险处见精神。(《登帕米尔高原》)

平生行役今称最,他日再见话昔游。(《游喀纳斯湖》)

平生壮旅今衰矣,奋翮犹想学大鹏。(《己卯除夜述怀有作》)

平生踏遍天山路,几度来参碧玉宫。(《题画》)

平生三上昆仑顶,又到楼兰纳缚波。(《己丑自删文集感怀》)

辘集他在《风雨平生:冯其庸口述自传》中说起从年青工夫就好作壮游的生平来看,他从六十一岁才到新疆绽开西域的山水画面,那些剖释、那些感触,都是以耳顺之年的履历为基础的,是以,诗中一再有“平生”云云的或惊异、或自爱之情,并非浪作描摹。

他的诗作,还好用“天”“地”“千”“万”等字词,将轻飘的个体踏进于无尽的时空之中,创造出西部山水的宏阔境界,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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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泠忽怪天风起,始觉身高白云低。(《题麦积山七佛阁》)

千回万转下山难,过尽千峰只一湾。(《过天山冰达坂》)

万山退换波纹细,突立孤峰银甲新。(《机中见天山博格达峰》)

瀚海微尘万劫波,天瘠土老梦痕多。(《自题〈瀚海劫尘〉》)

十年联猜度乌孙,万里来参国士魂。(《题格登碑》)

沉荒漠有石东谈主,当风寂然气超神。(《题草原石东谈主》)

沙场矗立一千年,倒地依然侠士眠。(《题胡杨树》)

今天的新疆在旅游业界提倡的最为响亮的标语,恰是“大好意思新疆”。冯先生的诗歌,照实收拢了这个“大好意思”的神韵,用那些壮阔的字词传达了感动他的“大好意思”。

关于亲历的西域山水,他的笔触不时不惜文字,屡次抒写。

如“龟兹”:

看尽龟兹十万峰,始知五 岳也庸碌。(《题龟兹山水》)

流沙万里到龟兹,佛国天西第几支。(《游古龟兹克孜尔千佛洞》)

不到龟兹已七年,重来更觉山水妍。(《九月廿日抵龟兹,夜不寐,枕上口占》)

六过龟兹盐水沟,奇峰戳破碧天愁。(《题龟兹山水》)

不到龟兹已十年,奔云坠石忆从前。(《题龟兹山水》)

如“昆仑”:

三上昆仑意更赊,最岑岭顶望中华。(《昆仑顶上放歌》)

昆仑西上郁葱葱,千朵莲花碧海中。(《题画》)

万里流沙临瀚海,千峰壁立上昆仑。(《己卯除夜述怀有作》)

昔时英气未消磨,直上昆仑意更多。(《昔时》)

如“楼兰”“天山”“大漠”“西天”等,这些在丝绸之路上创造了不灭史实、建立开阔英杰的西域地名,蕴含着历史的语境,在他的笔下,海浪壮阔,一唱三叹,又增添了更多壮阔粗糙的警语。相配穷困的是,这些深远的印象照旧深入其纪念的深处,横手脚岭侧成峰,以致于晚年吟咏,心思所至,竟无一重迭。

让冯先生西部诗歌生色的,更有同期代的今东谈主。以多样形态为故国边疆作出孝顺的西部东谈主士,都成为冯先生深相结交的一又友。如考古责任者王炳华,冯先生感触于这位扎根新疆考古奇迹的缄默栽植者的精神,也曾主动赠诗:

① 瀚海沧桑觅梦痕,楼兰又见小河墩。君家奇迹传千古,卓荦群英是俊东谈主。

② 龙沙万里是生计,雨雹饱经世成心更赊。不向冰灵活金不怕火奇骨,哪能雪地作红霞。

(《赠王炳华二首》)

这一次,我还在冯先生的诗聚合,发现了他吊唁一位喀什平常司机的诗篇:

万里故东谈主来,不见君可哀。昆仑风雪夜,活水细细裁。(《悼马振侠》)

马振侠是1995年冯先生于喀什放心的司机,曾驾车送咱们赶赴帕米尔高原。一皆上他谈话未几,但开车时累赘心极强,给世东谈主都留住深远印象。1998年我随冯先生重来喀什,他下车便问骑兵长安在,怎料骑兵长已于数月前横祸离世。这种沉痛一直压在冯先生的心头,在阿谁晚上,他就为这位已故的一又友创作诗篇,使其品格得以永久留存。

这篇诗歌底下,有一段长长的媒介纪事:

一九九五年九月,予来南疆,识袁振国、马振侠两君,予至塔什库尔干、红其拉甫,振侠均跟随,临别约来岁重来。翌年,予因事繁改日,本年予事更繁,然故东谈主之约不成违也,因决心再到喀什,虽谈途坎坷,而终于八月二十三日到喀什。至则振侠已于数月前横祸车祸一火故矣,闻之惨然,因赋此二十字,以志悼惜。无谓旧韵,率作白话,见真情也。宽堂记。

长篇的媒介,可当作一篇怀东谈主散文来读。而诗中记载下来的“不见”,则更是像李白的《哭宣城善酿纪叟》那样,让咱们在昆仑山下的风雪之夜,看到了冯先生在丝绸之路上的一段存一火交情。

冯先生留住的这些诗歌,以其戛戛独造的诗句,成为西部山水诚心诚意的艺术点缀。“我到西天寻旧梦,苍颜华发又遥征。”(《自京飞乌鲁木皆见天山博格达峰寂然如银柱》)沉浸于冯先生的诗篇间,仿佛能瞧见他永远行走在那常走常新的古谈之上。本年八月,我重游南疆,发现他的诸如“不足龟兹一派云”“看尽龟兹十万峰”等诗句,被不同的载体展当今古龟兹的景不雅前;况且他于帕米尔高原所立的“玄奘取经东归古谈”碑刻,也被复制到游东谈主易至的景区,成了拍照打卡之地。无疑,他那些为玄奘壮行、为西部吟唱的优好意思诗篇,将被游历西部的后东谈主所牢记。

这本书抄录的诗歌,主要参考了《冯其庸文集·瓜饭楼诗词草》(青岛出书社,2011年)、《瓜饭楼诗词选》(青岛出书社,2017年)、《瓜饭楼西域诗词钞》(中华书局,2016年)。各本收录诗歌互有芜乱,诗词系年也略有差池。因此,参照年谱,再行整理一个全本的“瓜饭楼诗词”,亦然很有必要的。

此外,这本书也附录了我三十年来拜不雅冯先生艺术创作和阅读其学术文章的一些心得文章,要是粗略对读者知晓他的学术与生平有所匡助,将是我最大的庆幸。我也曾在《云鹿居短文》的自序中提到:“冯其庸先生出当今我远赴新疆以后的生活中,成为我在丝绸之路上的引路东谈主。”跟着岁月的荏苒,这种指引的钤记,似乎越来越显著。我也将以他的西部诗作为鼓励,谨记“他年欲作徐霞客,走遍天西再向东”(《再题龟兹山水》),在丝路盘问的漫漫长路中,沿着冯先生未竟的谈路,陆续前行。

(作家:朱玉麒,系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暨中国古代史盘问中心教训)